Nutzholz_曦蕤

No.63

“诶，你说的那个驿站在哪儿？咱们这会儿直接走过去吗？”

“嗯，收了法器，咱们走过去吧，毕竟途中还有人家，怕用妖术仙术什么的会太明显，顺便路上我还能和你们说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得稍微快点，我怕慢了赶不上妖力会消散或者被吸收。”

说罢，那狐妖便在开头领路，根据自己分离出的一点儿妖力和那九尾狐的气息，一路小跑起来，同时还不忘给哪吒解说，也不管人家知不知道，想不想听，

“对了，这驿站呢，其实和客栈差不多，不过和现在的「客栈」比起来，这个「驿站」比较小，更倾向于「长途旅行中的短暂修整」。”

说话的同时，狐妖还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至少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狼狈。

接着继续解释:

“那姑娘好像是要进皇宫，是给选进去的。送她的人可多了，几乎三千多人，浩浩荡荡的气势超足。估计是一天到不了，就暂时在这休息一下，结果谁知道给那九尾狐盯上了……”

“诶？”

“我也是恰好路过看到的，就想去帮帮忙。而且这好像还不是第一回了……难不成那青丘山上的雌性九尾狐……都喜欢找姑娘夺舍吗？”

狐妖不仅皱起眉，碎碎念起来，

“还都是年轻漂亮的姑娘……唔……这也难怪啊，哪个雌性生物不希望自己外形能够漂漂亮亮——嘛，那些人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护送队伍还不知道要配点道行高的修行者……”

“什么？「夺舍」？”

听见一个自己不清楚也没听过的词语，哪吒挑挑眉，转过头追问道，

“啥意思？是什么奇怪的玩意儿吗？”

“不是的……「夺舍」只是一个说法，类似于一种仙术……唔……或者称其为「妖术」……这样也许更贴切一些……那并不是什么具体的东西……”

哪吒此话一出，引得狐妖连连摇头，在皱着眉思索了好一会儿后，总算是想到了该如何去解释这词儿，

“就……就类似于「借尸还魂」吧——就是魂魄借助别人的身体来复活自己。人族有时候也会干这档子事，不过一般都是用尸体，也明显没有妖族霸道——那九尾狐明明还没死，就已经盯上人家姑娘的肉身要明抢了。”

“……你说的「姑娘」，是咱们眼前这个？还是活的啊——这样本身就具有魂魄的肉身也能抢吗？毕竟，不论是人族还是妖族，单论「魂魄」的话，可都是很顽强的……”

这样的解释让敖丙不由微微皱起眉，那狐妖转头看了他一眼，无奈地笑道:

“敖丙，九尾狐这种妖怪……倒不如直接说是「狐族」。狐族也算是比较常见的妖怪了，他们最擅长什么，你难道还不知道吗？蛊惑人心呐……若是给他们盯上，哪怕是只有一瞬间的失神，魂魄都会被吸取吃掉——这就连修行者也不好完全免疫，更何况凡人？”

“诶为什么？！还有他们凭什么？！小爷我之前没了肉身只剩个魂魄，敖丙的也没了，结果还不是靠师父找的莲花莲藕还有雪莲重塑身体吗？完全没有害到别人……那什么「夺舍」也太缺德了。”

哪吒闻言不满地皱起眉，继而好奇地问道，

“等等，那这玩意儿你会吗？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敖丙的名字的？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啊对了……估计你也不晓得小爷我的吧？”

“之前和敖丙见面的时候，我们就交换过名字了——不过在碰到你时……状况实在有点多也有点复杂，弄得我比较紧张，一个不小心就忘记说名字了，然后也忘了问你的。”

那狐妖眯眼笑笑，脚下的步子却没慢，继续领着身后两人朝驿站跑着，

“那么……现在就稍微补一下吧——我叫「阿言」，「语言」的「言」。说实话，我不太会起名字，这名字还是我随便从看的书的标题上选的……你呢？你叫什么？”

“小爷我姓「李」，大名「哪吒」——你呢就直接叫小爷我「哪吒」好了，这个全名很少被叫到，小爷自己都听着不太习惯。”

“那好，「哪吒」……「哪」……「吒」……唔……还真是个好名字。”

大概在脑子里回顾了一下这两个字的含义，那狐妖——阿言不由再次眯眼笑起来。而名字得到这样的评价，哪吒本人自然也是高兴得不得了，嘚瑟了句“你还挺有眼力见儿，小爷我的名字，当然好得不得了！”继而追问到:

“对了，阿言，小爷我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呢——那什么「蛊惑人心」的妖术什么的……诶诶，你也是狐狸，你会吗？”

“唔……那种蛊惑人心的魅术一般都是雌性狐狸才会学的，虽说雄性狐狸要学也很快，但一般雄性狐狸都不会这么干——比如我，就算魅术比死磕修为长尾巴容易很多，也没有学。”

说着，阿言还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

“因为大部分雄性狐狸还是很把自己当男人看的，觉得这种魅术是雌性专属。不过……倒是听说也有一些雄性狐狸会用魅术加上变形术去蛊惑男子吸取精气，更有甚者连变形术都不依附，直接以男子的外貌去蛊惑男子或女子。”

“……你们狐狸……还真是男女通吃啊？”

说话的同时，哪吒的一边眉毛还不受控制地抽了抽，看起来是无奈到了极点。

“唔……只有小部分而已，只有小部分雄性狐狸是这样啦，而且一般雌性狐狸的目标也是男人——毕竟男人的精气更有助于修炼嘛。”

阿言闻言有些尴尬地笑笑，还下意识轻轻拽了几下自个儿的头发。

而相较于狐族那「男女通吃」的魅术，敖丙显然还是对「夺舍」这事儿更感兴趣，同时也很好奇——阿言一只普通的狐妖，为什么会对人间的事件信息都如此熟悉，便顺势问道:

“阿言，之前听你说「这不是第一回」——你怎么对人间的事那么清楚啊？对妖族人族的信息熟悉就算了，毕竟你那尾巴里的一大堆书也不是摆设。可这人间各处发生的事件你怎么也能知道？这书上可没讲吧？”

“这个嘛……因为我很喜欢乱跑啊——人族不是有一句话吗？「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看书是必要的，实践也是必要的嘛……”

阿言看向敖丙，眯眼笑了下，继而微微仰头认真回忆起来，

“我这几十年啊，一直在人族聚居地学习修炼来着，偶尔还会转悠到皇宫附近。前段时间就听皇宫的小妖怪说有个姑娘不太对劲，明明是人类女子的气息，身上却有妖力——那八成就是青丘九尾狐干的。”

“这……还有人族气息吗？那……那这说明也没有被完全「夺舍」吧？那姑娘原本的魂魄应该是还在的——应该……应该还没有被九尾狐吃掉吸收……”

“姑娘本来的魂魄？嗯，在啊。听了这事儿后我也去过几回，偶尔还能感应到——不过很微弱就是了，十有八九是已经受损了。”

阿言点点头，这么答道，

“但那只九尾狐好像没有要吃魂魄的意思——不然哪里会拖这么久还不动手？狐族很少干这种容易夜长梦多的事，都是当场完事儿，越快越好的。”

“诶～你好像很了解诶……”

这一套一套听起来超级详细的话让哪吒忍不住斜了阿言一眼，阿言倒是毫不在意，只是无奈一笑，道:

“当然，毕竟我也是狐族啊，虽然不是青丘山上的九尾狐，但我多多少少能猜到一点——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狐族都是差不多的，当然也有例外就是了。”

“……例外？”

敖丙轻轻挑了下眉，下意识问道，

“比如？”

“比如我之前说的那个九尾狐就是例外——从妖力来感应，那只青丘九尾狐的年龄比我大多了，修为也超过我不止一大截……就是这么强的一只大妖怪，偏偏是个例外。”

“怎么说？”

阿言这话让敖丙和哪吒不由同时歪过头，异口同声道，阿言则很认真地解释起来:

“那姑娘的魂魄现在还没消散，怕是得到了九尾狐的保护，不然就算那九尾狐不动手，不再完整的人族魂魄也会慢慢自行消散的——像这种资历这么老的大妖怪，真的很难猜到她们在想什么，或者想做什么……”

“那现在这只……”

“唔……我们现在要找的这只，年龄连我也不及，更别说那个「例外」了……而且，她恐怕没那么好心……啊，到了——就在前面。”

看见前方的驿站，阿言停下脚步，还伸手轻轻挡了一下两边的敖丙和哪吒，生怕他们没刹住冲下去——现在还是白天，直接下去实在太显眼了，更何况，这驿站附近都是护卫，想要靠近还真没那么容易……

尽量挑了个离驿站近的隐蔽处，阿言小心地释放出耳朵和身后那五条尾巴，闭上眼睛认真感应着。而敖丙也没闲着，轻轻皱起眉，跟着阿言一起感受周围的妖力波动，以免看漏。

至于无法感应妖力的哪吒就比较闲了，直接唤出火尖枪随意扛在肩上，蹲在他俩身旁，一双黑红的丹凤眼看着前方大批大批的护卫又看看身边的阿言，眼珠子骨碌骨碌直转，也不知在想什么缺德事儿。

“九尾狐还在里面……在那姑娘的身体里……怕是当时追完我又回去了……得先想办法把她逼出来，不然真不好动手——硬来的话很可能会伤到那姑娘……”

一边感应妖力，阿言一边缓缓睁开眼，如此自言自语着，哪吒在一边听了，便随口道:

“这还不简单——把你丢出去不就完了？”

“……这……这可行吗？感觉很危险啊……”

哪吒此言一出，敖丙就下意识反驳了，完全没发现一旁阿言的瞬间眼前一亮。这小龙反驳后还轻轻歪了下头，紧接着皱起眉，继续道:

“那青丘的九尾狐本来就道行深厚，之前又吸收了阿言一条尾巴的妖力，只会变得更难对付——阿言跑得了第一次，恐怕跑不了第二次。何况第一次跑得就已经很艰难了……”

“没关系，有你们在我不怕。而且也不需要把我丢出去，我们只要待在原地就可以了——我可以把她引出来。”

“引……引出来？阿言你要干什……”

不等敖丙把话说完，阿言微微一笑，接着撸起袖子，露出已经带上些许伤痕的左臂，右手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尖长，接着狠狠刺入那有些惨白的皮肤，用力划拉着，带出五条深深的血痕。

这一行为把敖丙惊呆了，就连一开始提议「把阿言丢出去」的哪吒在看到这一幕时也惊得瞬间愣住，就这么干看着那嫣红的鲜血顺着阿言的手臂一滴一滴往下淌。

只是一瞬间，浓郁的妖力随着阿言皮肤的破开在空气中迅速蔓延开来，身为人族的哪吒感觉不到，而身为妖族的敖丙却是很明显地感觉到了，甚至还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这让他下意识捏了捏拳头。

好香……什么味道……是……妖力？

这股奇香让敖丙脑袋有点发懵，他不由锁紧了眉头，之后不动声色地咽了口口水，缓缓做着深呼吸，同时运转起体内的仙气，好让自己脑子清醒一些。

阿言的妖力……和他的血一起……

到底是哪儿来的香味……

是阿言的妖力……还是他的血肉？

居然，居然会有这种效果吗？！

这样的妖力……这样的香味……实在是……

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

好……好想咬一口……太香了……

敖丙在心里如是说道，同时更加用力地咬紧了牙关，又努力咽下一口口水，体内仙气的运转速度也变得更快了些。

该怎么形容呢？这股带着奇香的妖力……

就像是一道摆在饿汉面前的佳肴，又像是让人上瘾的罂粟花。即使是那些资历极老的，拥有千年万年修为的妖怪，恐怕也没有任何办法在这妖力面前很好地控制住自己。

尤其是那些陆上的妖怪——深海妖怪因为几乎与世隔绝，本身妖力与陆地妖怪的妖力有一定区别，因此受到这种妖力的影响也会小一些。

但也只是「一些」而已。

敖丙虽为龙族可毕竟年岁尚小，若不是本身修炼是以「仙气」为主，这会儿怕是早就经不起这妖力以及奇香的诱惑而一口咬上去了。

刚开始他身上只有干掉的血痕时，还没那么浓的妖力渗出，更没有这种让妖上瘾的香味……

啧……怪不得……

怪不得会被那只九尾狐追——虽然具体的种类不同，可毕竟都属「狐族」，同族之间的妖力是最好消化的，更何况阿言体质如此特殊，导致修炼而出妖力也比其他妖怪要浓得多。

妖力本身浓郁就算了，居然还会散发出这种只有妖族才能闻到的香味……

不行……得转移注意力……

想到这，敖丙立刻将头别了过去，不再看阿言以及他那流满鲜血的手臂。而哪吒看看敖丙又看看阿言，眼里充满了困惑与好奇。

这俩人的表情立马把阿言逗笑了，他拼命忍住笑，也不多解释什么，只是看向敖丙，道:

“敖丙，你把你的「龙威」稍微收一收，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妖族能够感应到——我的血肉就和我的尾巴一样，蕴含庞大的妖力，既然那九尾狐对我的尾巴感兴趣，那也一定会对我的血肉感兴趣。”

“哦哦，好……”

敖丙别着头这么答应道，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龙族气息再次收敛起来一些，收敛到连妖族也难以感应的地步，与此同时腹诽道:

别说九尾狐对你的血肉感兴趣……

就连我也可能控制不住啊。

“诶阿言，你这有用吗？咱们就非得在这躲着不可？不能直接去把那九尾狐揪出来吗？”

这边敖丙是别过头不再看阿言了，哪吒的好奇心倒是被完全勾了起来——在他看来，阿言此刻的行为就好像是在钓鱼，他把自己当成那个鱼饵了。

不过这个「鱼饵」对于哪吒来说一点诱惑力都没有——他本人离阿言那么近，都只能闻到一点血腥味，那远在那驿站里的九尾狐又怎么能闻到呢？闻不到，又怎么会上钩呢？还不如直接下去抓来得痛快些。

“直接去的话实在太显眼了——你没看下边那么多守卫吗？我毕竟是妖怪，可不想被那些人抓到啊……诶，哪吒你下去也不行，肯定会引起骚乱的，到时那九尾狐怕是得趁乱跑了。”

眼看哪吒听话听到一半就提了火尖枪要往驿站冲，还在专心放血阿言连忙腾出一只手来拽住他的衣袖，将这冲动的小孩儿拦下。然而，还没等他多说什么，一股极为强大的妖力迅速从驿站的方向迎面而来，瞬间激起他的本能，差点就要转身跑走。

不过这胆儿小的狐狸还是拼命忍住了，伸手捂住自己还在渗血的伤口，同时朝着身旁的敖丙和哪吒大吼起来:

“两位小心！她来了！”